《龙颜碑》先声夺人,率先出土而被大金石学家、云贵总督阮元称之为云南“古石第一”。元代著述中对此碑有了记载,说明它应是元代以前出土的。而比此碑早立五十三年的《子碑》(东晋末年),因后出土于清代,故作为了“小弟弟”看待。《龙颜碑》为碑刻巨制,比《爨宝子》形制上大了许多,虽说“资历浅”,仍被称了“大爨”,而老资格的《宝子碑》被逊称了“小爨”。书史上将二碑并称为“二爨”。
上篇我已写了关于“小爨”的赏析文章,当时是抱着“小爨”艺术水准胜于“大爨”的写作理念而写的。而今细致地对《龙颜碑》临写、比对一番,被深深地折服了,真的不敢走下谁优谁劣之“结论”了。
从块头上讲,“大爨”碑乃巨制。碑主人龙颜君的孙子辈及亲友,践父遗愿为祖父立碑,登山觅石,历尽艰辛找到这块石材,刻就了碑高厘米,上宽厘米,下宽厘米,厚25厘米的巨碑。立碑年月为南朝宋大明二年()立。碑阳24行,毎行45字。碑阴题名三层,上层15行,中层17行,下层16行。碑文多达千余字。此碑现存于云南省曲靖市陆良县城东南十四公里薛官堡(旧称贞元堡)斗阁寺大殿内。
《爨宝子碑》和《龙颜碑》的主人公爨宝子和龙颜,都是云南爨姓大家族(同姓不同宗)的成员,宝子比龙颜年长五岁,但二十三岁就去世了。“大爨”碑文的大略意思是,叙述了渊源、龙颜君祖辈履历及个人生平事迹。他祖上为王室血脉,先人班壹在中原繁衍壮大,后人班彪、班固删订、编著了汉书。汉末班氏又受封于爨地,改为爨姓。君的始祖爨肃,在曹魏朝中职位显赫,广有势力,子孙茂密兴旺,以后族人迁移流浪各地,一支进入了南中(云贵川一带)。很快氏亦成为南中“四姓”望族之一,代代跻身显宦,荣耀无比,其祖父、父親相继都任过太守、刺史。君又世袭了官位,却没有辱没先人。他仪容出众,操守纯洁,加上良好的家族背景及个人的品质,因而仕途畅达,政声显赫。他凭藉军功政绩被授予龙骧将军之号,历任镇蛮校尉、宁州刺史,并封邛都县尉,成为南中一位德高望重、卓越超群的人物。六十一岁不幸身染重病辞世。碑文对他的一生歌功颂德,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,称“即使是春秋时子产治理郑国的业绩,也不过如此”。当然爨龙颜寿命较长,一生升迁多职,经历丰富,并称雄南地,虽位高权重但忠于职守,广受百姓拥戴,可圈可点处颇多。而宝子太过年轻,欠缺沧桑经历,其碑文不便渲染拔高过甚。这也是龙颜君碑文词采华丽,文情丰赡,洋洋洒洒成千字之文的原因吧!
再聊聊“大爨”的书法艺术。
先听听古人之论。清桂馥跋云:“王法兼用隶法,饶有古拙之趣。”杨守敬《平碑记》云:“绝用隶法,极其变化,虽亦兼折刀之笔,而温淳尔雅,绝无寒气之态。”康有为在《广艺舟双楫、碑品第十七》将此碑列为“神品”之首,并赞赏有加:“若轩辕古圣,端冕垂裳”,“下画如昆刀刻玉,但见浑美;布势如精工画人,各有意度,当为隶、楷极则。”其《论书绝句》中说“铁石纵横体势奇,相似笔法孰传之。汉经以后音尘绝,惟有《龙颜》第一碑。”应该说,清代这些大儒学者高度评价了“大爨”,将此摆到碑刻“极品”之位,值得我辈引起重视。
清代尊碑抑帖,作如此评价虽有溢美之嫌,愚以为,还是可以立得住的。称“二爨”是魏碑也好,魏楷也罢,作为南朝碑派的杰出代表作品,能与北碑相映成辉,壮大了魏碑阵容,确实非同一般。
我以为,“”的书法艺术,应与“小爨”同属一个体系:“大爨”内敛,“小爨”纵逸;“大爨”严整,“小爨”活泼。“小爨”比“大爨”个性更突现,“大爨”比“小爨”更全面,总之是各有优长,很难分出优劣高下的。
《爨龙颜碑》确似魏碑中的伟丈夫:浑穆壮伟之气度,壮观整肃之气象,峻拔刚劲之精神,堪与《宝子碑》、《嵩高灵庙碑》相媲美,又同《大开通》、《瘞鹤铭》势相若,既使与北碑名品比较,也毫不逊色!
具体说来,《大爨》字体既有篆隶遗韵,却表现出更多楷书成分;既端庄大气,又稚态毕现;既活泼率意,又稳健内敛。起笔收笔方峻有力且不糜弱,峻利明快又变化万端。笔势雄强,结体别致,神态多姿,大小、长方、扁圆、密疏、正斜,无不适意变化,奇趣横生
此碑刻立在南朝宋代,却与龙门石窟、云冈石窟等北朝石刻,有异曲同工之妙。南方虽只有“二爨”少而又少之绝品,却与北碑同宗同派,真乃一件奇异之事!从历史上看,“大爨”是由隶向楷过渡的一种“新体”,史上称为正书或魏楷,对唐楷的孕育、诞生起到了“催化器”的作用。我理解,魏碑用途主要是碑志、造像题记以及摩崖石刻,而唐代天下一统,气魄雄伟,则需有正大气象的楷书体出现,因而改造了魏楷而出现了唐楷。真是唐楷一出安天下,直到今天,正规场合仍用唐楷,孩童练习先习唐楷,唐楷与我们的生活如影随形。不管我个人是否喜欢唐楷(也没少练),它却屹立了千百年不倒,成为传世的一种主要书体。
当然魏碑自清代兴盛,至今不衰,而“二爨”依然风采依旧,千古永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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