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世纪的辉煌
透过云冈石窟,触摸鲜卑民族的辉煌历史。
公元年冬,一个名叫昙曜的僧人心事重重地行走在平城(现大同)郊外。
突然,一匹马咬住了昙曜的袈裟,而马背上的人正是当朝皇帝拓跋濬。
昙曜与拓跋濬的相遇,不仅改变了北魏的历史,同时也拉开了中国最大的石窟之一——云冈石窟的惊世传奇。
云冈石窟位于山西省大同市武州山南麓,在东西绵延1千米的山崖上,矗立着个窟龛、余尊精美的佛像。
它们最大的高17米,最小的仅有几厘米。或立或卧,或微笑,或沉思,无不动人心魄。
在这里,多种造象风格实现了前所未有的融会贯通,使中国石窟艺术走向全石化的起点。由此而形成的云冈模式,成为了中国佛教艺术史上最为重要的转折点。
认识云冈石窟,首先要从最早的昙曜五窟开始。这五尊高13.8米到15.5米的巨大佛像,依次代表着北魏建国初期的五位帝王。这些摄人心魄的佛像,无声地记录着一个民族的峥嵘岁月。
公元年,一个叫做鲜卑的少数民族越过长城,在平城(今天的山西大同),建立起了北魏王朝。
从荒凉的草原入驻中原后,北魏统治者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赢得汉民族的信任。
幸好佛祖说“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”。于是,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迫不及待地奉佛教为国教,在中国北方大规模建庙立寺。
这尊云冈石窟中最富标志性的露天大佛,正是拓跋珪的化身。他双目细长,高髻高鼻,双肩宽厚平直,从不同的角度观察,可以看到不一样的表情。
拓跋珪对佛教的态度,与佛教希望借助皇权在中国生根的愿望不谋而合。
由于当朝皇帝大兴佛教,北魏的政权传到第二位皇帝拓跋嗣时,平城俨然变成了一座规模宏大的佛都。
然而,当第三位皇帝拓跋焘登基后,历史却发生了转折。
公元年3月,拓跋焘下令,先尽诛天下沙门,佛寺被毁,佛像被焚。今后再言佛者,一律满门抄斩。
短短几个月,平城数千座寺庙,焚烧殆尽,数万僧侣或被杀或还俗,佛教遭遇了传入中国以来的第一次灭顶之灾。
据说灭佛后,太武帝拓跋焘突然得了暴病,他杀了几个鼓动灭佛的大臣,以其赎罪。
然而这场浩劫使百姓失去了信心,刚刚在长城内站稳脚跟的北魏政权,再次面临四分五裂的危险。
这尊身披千佛袈裟的释迦立像,正象征着灭佛的皇帝拓跋焘。
在中国,佛教造像始终身着千佛袈裟的佛像并不多见,据说这是诚心悔过的意思。
而左手抚胸,右手下垂,也是忏悔的一种表态,是对受难者深深的抚慰。
直到公元年,拓跋焘的孙子拓跋濬在平城郊外狩猎时,遇到了逃难僧人昙曜,历史才再次发生转折。
为了安定民心,刚刚继承皇位的少年君主拓跋濬,大张旗鼓地重振佛教。
在拓跋濬的支持下,公元年底,武州山下热火朝天,沙门昙曜统领数千名囚徒、俘虏和工匠,用最原始的工具,一斧一凿地创作着一个即将流芳千古的佛教艺术宝库——云冈石窟。
昙曜和工匠们沿用的印度佛像的形态只在表情和比例上做微妙调整,但正是这眉眼间的开阔,嘴角的微翘,使印度佛展现出了中国式的帝王气派。
与此同时,考虑到人们瞻仰佛像时的视觉感受,雕凿佛像时工匠们刻意将佛头与肩的比例调整成1:3,以此来凸显佛主的威严。
释迦立像是云冈石窟中相貌最为奇特的一尊佛像。这尊高达13.5米的雕像代表着下令开凿石窟的少年君主拓跋濬。
他瘦骨清相,风风尘仆朴,既不是游牧民族的粗犷,又具有汉民族的细腻。更有趣的是,佛面紧闭的嘴唇上有着淡淡的两撇胡子,这种艺术化处理,实现了佛像与帝王相貌的完美融合。
从公元年起,在北魏王朝的资助下,昙曜带领工匠们把武州山掀走一半,营造出了一个神采飞扬、气韵万千的佛国世界。
这时期的佛像大都仪态淳朴,在保留古印度原型的基础上,又融入了鲜卑族的血脉,被称为“胡貌梵相”。
这种造象风格巧妙地迎合了中国人含蓄、追求神似的审美取向,是中国佛教造像在世俗化、民族化的道路上迈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。
双窟是云冈石窟中造型最为别致的洞窟。
公元年,北魏年仅5岁的太子继承了皇位。
从这一年起,中国历史上两个极端重要的人物,孝文帝拓跋宏和他的祖母文明太后走上了政治舞台。正是在文明太后的主导下,北魏王朝依据汉律进行改革,使这个逐水草而居的马背民族有了一套完善的治国方略。
在文明太后的倡导下,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能开窟造像。供养人,这一出资造像者的固定称谓也应运而生。
在第七窟南壁拱门的上方,并排雕刻着六位供养天人的造像,被称为云冈六美人。这就是中国石窟艺术中最早出现的供养人形象。
公元年,在刚刚亲政的孝文帝拓跋宏的主导下,云冈石窟迎来了建造史上最后的辉煌。
孝文帝将自己的化身雕刻成了武州山最高大的佛像,佛像高达17米,双腿长15.5米,膝上可容纳人,光一只脚上就能站立12个人。
这个时期对于帝王的偶像崇拜,达到了后世难以企及的高度。
这尊第五窟的主佛,正是孝文帝心目中完美帝王的形象,他渴望带领北魏王朝步入更大的辉煌。
据史料记载,孝文帝拓跋宏自幼喜读汉书,对儒家文化颇为推崇。这个20岁的皇帝相信,只有彻底抛弃鲜卑族的传统陋习,然后像水一样融入华夏大家庭,北魏的统治才能千秋万代。
这尊12米高的弥勒菩萨,是由孝文帝主持开凿的。与昙曜五窟中的交脚菩萨类似,这尊菩萨的右臂下也有出于力学考虑而设计的支撑。
不同的是,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古希腊式立柱,而是一个雕刻细腻、衣饰华丽的中国力士,这是云冈石窟中仅有的一例。
弥勒菩萨是未来世界的主宰,他似乎也昭示着孝文帝一统中国的决心。
公元年,在云冈大佛的注视下,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,草原越走越远,云冈石窟也越走越远。
孝文帝迁都洛阳路线
那段游牧民族驰承天下的荣光,也随着平城一起,像煤渣一样被深埋在厚厚的黄土里。
如今,鲜卑胡人等字眼只存在于历史典籍中,但透过云冈石窟,人们却仍能触摸到鲜卑民族的辉煌历史。
它不仅代表了公元5至6世纪中国佛教石窟艺术的造诣,其中的昙曜五窟更是中国佛教艺术首个巅峰时期的杰出代表。
吐故纳新的创造智慧、包容并举的宽阔胸怀,这也许正是云冈石窟留给后世的精神震撼!
作者:王恭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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